(上段為研磨視角,下段為黑尾視角)

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

再度睜眼時,陽光正從窗簾縫隙鑽進來,散落在房間四處,腦袋還渾渾噩噩未清醒,打一個哈欠,伸手在床鋪上摸索手機,移動手臂牽扯著過勞肌肉,昨天的過度運動產生的痠痛還在,想必這幾天都不會太好受,看一眼畫面的時間,有點晚了,是不立刻起床就會遲到的時段。

 

緩慢移動著身子,全身肌肉像是抗議般的不斷跟他作對,讓簡單的起床動作變得困難無比,所幸又趴回床上休息,放棄掙扎。

 

房門傳來腳步聲,孤爪研磨抬眼望去,還以為是頂著那頭標誌性雞冠頭髮型的竹馬來關心他,結果來的人是媽媽。

 

媽媽端著裝有早餐的餐盤進門,跟他對上眼便笑著:「你醒啦?早餐弄好了。」


「嗯。」孤爪研磨輕輕應聲,視線不自覺往門口望去,心裡有股小失落。

 

將早餐放到桌子上,回頭見兒子還待在床上沒有想移動的感覺,媽媽問:「怎麼了?還不餓嗎?」


「小黑今天怎麼沒有來?」平時三不五時就會蹦出的身影,難得在這個時候還沒看到人,讓他實在不習慣。


「小鐵已經去讀大學了呀!」對於孤爪研磨的詢問,媽媽語帶驚訝,「昨天比完賽之後,我和爸爸還開車去會場接你回來休息,不記得了嗎?」


聞言,孤爪研磨難得愣在原地。這個消息對他來說非同小可,照媽媽的話去推算,今天的他已經高三了,黑尾鐵朗則離開東京去讀大學,可是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,毫無真實感。

 

看兒子沒有要起床的意思,媽媽開口:「今天身體還不舒服嗎?如果真的不舒服,今天還是請假在家休息吧。」


現在確實還不太舒服,連動都不太想動。孤爪研磨緩緩頷首作同意。


「那你好好休息吧,媽媽去幫你跟老師說。」


簡單叮嚀,媽媽便拿著托盤離開房間。

 

翻個身仰躺在床上,盯著天花板上微小的紋路,嘗試整理起剛才收到的信息:小黑已經去讀大學了、自己已經高三了、昨天春高結束爸媽到會場接自己回家……明明昨天才跟烏野、跟翔陽比一場無法重來的比賽,為什麼今天就已經高三了?小黑還已經離開音駒,去讀大學了。中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事?

 

過於跳痛的訊息讓原本就在低燒的腦袋開始當機,思緒無法釐清,又無法接受這個事實,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這麼需要小黑、這麼習慣他的存在,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令他打從心裡感到安心。

 

牆上時鐘傳來規律的滴答聲,明明身體叫囂著要休息,但惱人的滴答聲讓他無法入眠,他模仿竹馬用枕頭按著腦袋瓜著姿勢,試圖抵擋噪音,躺了一小段時間還是完全沒睡意。

 

孤爪研磨嘗試轉換心情,從床上爬起呈跪姿,再沿著床緣把腳放在床邊,撿起地上的遊戲遙控器,打開電視螢幕開始遊戲。

 

操控著勇者在地圖上移動,然後像受到驚嚇般、下意識的往房門口看去,但門板是緊閉的,並沒有人打開那扇門、走進來制止他的生病不好好休息的行為。

 

電視傳來勇者被怪物攻擊的警告聲音,但孤爪研磨只覺得心裡空空的,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懷念起竹馬像老媽子在耳邊嘮叨的聲音,一天沒聽到還真的會不習慣。

 

再次抬眼關心螢幕裡的勇者時,已經是勇者死亡、扣除勇者重生次數的畫面,拇指按下確定鍵讓勇者重生回到重生點,雙手捧起遊戲遙控器重新操控起勇者,難得今天無法像往常專注,按壓著遙控器的手指顯得煩躁,失去以往的冷靜與從容,螢幕裡被操控的勇者一直失足掉進陷阱河裡,被棲息在河川的鱷魚們集體攻擊,系統再度傳來勇者死亡的音樂。

 

手指機械性的操作讓勇者回到重生點,再度操作勇者走到河邊,然後又再次掉進河裡,孤爪研磨的眉頭微微皺起表示不悅,像這種關卡只要重複幾次就會摸索出破解方法,到現在卻仍然無果,明白現在並不在狀態上,拾起一旁的電視遙控器指向電視,按下關閉按鈕準備休息。怎料,按了幾次按鈕,電視不為所動,孤爪研磨拿起遙控器檢查,確定遙控器還有電,也確定遙控器跟電視之間並沒有遮蔽物阻擋,讓原本就不美麗的心情更鬱悶了。

 

唰啦啦啦——

突然,電視裡傳來急促的水流聲,褐色貓瞳順著聲音源頭望去,遊戲中的河川不明原因正被灌水,河水開始氾濫往四周的林木、村莊淹起,最後淹滿整個電視螢幕,還能看見魚群、勇者、村民等順著水流從螢幕前飄過,孤爪研磨愣了半晌,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,就在愣神之際,電視螢幕像承受過量的河水應聲破裂,大量河水直接湧入孤爪研磨的房間,水特有的冰涼觸感使孤爪研磨回神,不想嗆水的本能讓他下意識閉氣,努力往上伸手,想抓住什麼來保命,緊張促使嘴中發出嗚吟。

 

小黑……

 

無法克制的,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是那熟悉的高大身影,此時的孤爪研磨無比渴望能再見到他。

 

感覺殘存在肺部的空氣被掏空,恐怖的窒息感隨之而來,溺死的恐懼令他感到害怕,感覺自己已經到極限,抱持著水可能會吸進肺裡的覺悟深深吸了一大口氣。

 

「哈啊!」

睜大眼睛,窒息感令孤爪研磨大口喘氣,臉上滯留著一股燥熱,不曉得是屬於缺氧還是發燒。

 

「做惡夢嗎?」此時,頭上傳來熟悉的嗓音。

 

肩膀微微一顫,孤爪研磨以極度緩慢的速度抬頭,印入眼中的是黑尾鐵朗放大的臉部特寫,自己正的右手正位於對方胸前、緊抓著身上的運動衫。

 

黑尾鐵朗將握在手中的濕毛巾從孤爪研磨的臉上拿開,孤爪研磨發覺夢中那如此鮮明的冰涼感來源為何。

 

「嗯⋯⋯」孱弱應聲,尷尬收回揪著衣服的右手,視線彷彿逃避似的往下,訝異發現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——自己的上半身正躺在對方的臂彎,一股不同的燥熱油然而生。

 

「難得看你做惡夢,看來這次太勉強你了。」黑尾鐵朗面色凝重、語帶自責,每次參加稍微大型一點的比賽,自己總是隔天就會發燒,而竹馬總是負起責任照顧他,一直以來都是如此。

 

稍微整理懷中人兒的儀容,之後護著特有的布丁頭小心把人放回床上,再拉起棉被蓋好蓋滿,完全沒發現竹馬泛紅的耳根,厚實的手掌輕拍打棉被,「你還在發燒,再睡一下吧。」

 

「睡不著。」他老實說,剛剛才經歷一場如此真實的夢境,現在完全沒睡意。

 

「你現在需要休息。」

 

黑尾鐵朗又開啟老媽子模式,一臉嚴肅重申一次,煩人又懷念的嘮叨,令孤爪研磨嘴角微微上揚。

 

「小黑陪我。」清澈的眼神直直盯著竹馬,語氣認真。

 

「我不是已經陪你了嗎?」黑色那方不解反問。

 

「陪我。」躺在床上的那方重複一次,並伸手拉開被子露出潔白的床鋪。

 

對方的舉止表達十分明顯,盯著幾乎只能側睡的床位,黑尾鐵朗開口確認:「我上去會很擠喔。」

 

「嗯。」孤爪研磨絲毫沒有猶豫,目光閃爍著期待。

 

黑尾鐵朗無奈嘆口氣,露出寵溺的微笑,順著竹馬的意思踏進對方的被窩裡,以非常艱難的姿勢側臥在床上,小小的單人床承受兩人的重量發出抗議的嘰咋聲,靠近床緣外側的黑尾鐵朗努力往裡頭擠還是一副要掉下去的模樣。

「小黑,抱著我。」就在黑色那方苦惱之時,金色那頭發出指令。

 

「你是不是預謀很久了。」黑尾鐵朗無奈笑出聲,伸出手將孤爪研磨抱進懷裡,再往內挪動一小段空間,總算免除摔下床的危機。

 

「嗯。」孤爪研磨發出意義不明的應聲,之後將臉埋進對方的胸口,熟悉的氣味令他安心,折騰許久的身心靈終於找到避風港,心定下來之後睡意也逐漸上升,「晚安。」閉上眼睛,他說。

 

「晚安,趕快好起來吧。」


耳邊低沈渾厚的嗓音十分有安全感,漸漸進入夢鄉。

 

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

 

窗外的風景隨著列車行駛向前移動,一棟又一棟建築從眼前晃過,隨著春高賽事結束,跟隊友一陣噓寒問暖後搭上返家的電車,比自己嬌小的竹馬正倚靠著右側昏睡,從他的臉色判斷,應該又燒起來了。

 

這麼想,抬起左手用手背就往裸露的額頭探去,怵目驚心的熱刺激著觸覺,是如同煮滾的熱水般滾燙。

 

「小黑?」不過這個舉動換來對方參雜沙啞的疑惑呼喊,發燒使那雙貓眼顯得無神,眼白部分還有點泛紅。

 

「會冷嗎?」雖然一直貼著自己也不一定是會冷,但對方又發燒,索性還是問一下。

 

「不會,只是累斃了。」維持倚靠的姿勢,金色貓眼輕輕閉合,看上去一臉疲態。

 

「喝點水吧,你在發燒。」抽出瓶裝水靠近竹馬,上面還貼心放一根彎曲吸管。

 

瞟一眼湊近的吸管頭,抿著吸管意思的喝一口,之後又後退回到原本的姿勢。「不喝了,想睡。」

 

將水瓶拉回面前瞧,水量在刻度瓶上幾乎沒減多少,又把水瓶遞過去,「喝太少了,再喝一點。」

 

「不要。」孤爪研磨稍稍把臉側開拒絕。

 

黑尾鐵朗多少清楚竹馬的個性,為了治治他的懶癌,露出一抹壞笑提議:「不然讓鐵朗葛格用嘴巴餵你。」

 

「⋯⋯小黑好煩。」

 

雖然可能、應該是開玩笑,但這個人有時候又會對玩笑提議付諸行動,孤爪研磨皺著眉頭咕噥抱怨,總算含著吸管又喝了幾口水,鬆口之後無聲瞪視。

 

「真乖。」水量刻度明顯下降一格,黑尾鐵朗滿意收回水瓶,提手掌輕拍對方頭頂。「再睡一下,到了叫你。」

 

原本發燒加上運動疲勞已經讓眼皮快睜不開,被黑尾鐵朗這麼一拍,原本飄忽的意識直落無盡的黑暗。

 

安靜的車廂充斥著空調聲,黑尾鐵朗忍不住偷瞄一眼身旁熟睡的竹馬,雖然剛剛他確實是開玩笑,不過說完全沒期待是騙人的,當孤爪研磨拒絕時心裡多少有點失落。

 

彷彿意識到什麼,黑尾鐵朗單手掩面張口輕嘆。

 

這是不是有點不妙啊⋯⋯

 

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抱持的情感不只是友誼,感覺比手足還要親,但說愛情好像又差那麼一些距離,就怕越過那條線會打破現有的平衡,昇華或是破裂都有可能。

 

但,他不敢冒險。這個時候他退卻了,彷彿回到兒時、與孤爪一家初次見面時,因怕生躲在父親寬大背後的那時候。

 

「叮鈴咚叮——」

即將到站的通知音樂響起,將黑尾鐵朗從胡思亂想中拉回,瞧一眼播報靠站的電子螢幕站名,伸手按了按身旁人的肩膀呼喚:「研磨,到站了。」

 

被呼喚的那方眼睛緊閉,沒有一點反應。

 

「研磨、醒醒。」見對方還在睡,伸手朝他的臉頰輕拍幾下,聲音也大了幾分。

 

「嗯⋯⋯」總算對這個刺激做出反應,睫毛微微煽動,孤爪研磨發出沈吟聲,但雙眼仍然緊閉,近乎本能、用滾燙的臉頰磨蹭那張因打排球略為粗糙的手掌,含糊開口:「涼⋯⋯」

 

黑尾鐵朗感覺心臟爆擊,一股熱潮由臉頰一路爬上耳根,腦袋嗡嗡作響,整個人僵在原地直接當機。

 

或許是身體狀況不佳,在黑尾呼喚過後好幾分鐘——又可能才過幾秒而已,視覺衝擊已讓體感時間錯亂——孤爪研磨才迷糊睜眼,跟一臉錯愕的黑尾鐵朗對視後又闔眼。

 

「車門即將關閉——」無機質廣播無情打破美好時光,義務上告知乘客。

 

「啊、喂!要下車了!」

 

廣播促使黑尾鐵朗回神,低頭喊了一聲,見竹馬又直接睡下去,抬起對方的左手臂跨過後頸並用自己的右手抓著,左手將兩人的書包掛在肩上後環著嬌小又炙熱的腰上,在關門警示聲響起時,用平時救球的速度帶著孤爪研磨衝到月台上。

 

聽著列車駛離的聲音,黑尾鐵朗像解除警戒般呼口長氣,瞥一眼昏睡的花貓,露出無奈的微笑。有時候,孤爪研磨也會藉著「練球好累、小黑揹我回去」之類的話耍賴,或許是對竹馬的愧疚,每每都會順他的意,揹他走在熟悉的返家道路上。

 

「小鐵、哎呀!研磨怎麼了?」

揹著竹馬走回住處,不意外收到研孤爪媽媽驚呼的反應。

 

「今天比賽完之後就發燒了。」黑尾鐵朗據實以報,雙手不便的關係,以左腳踩右腳的方式拖鞋,踏上玄關,蹲下身小心翼翼將孤爪研磨放到地上,立刻回身與他面對面,左手扶著肩、右手掌扶支撐脖頸緩緩靠至牆面,確定對方有坐穩才收回手,低頭替對方脫去鞋襪。

 

「我記得矮抽屜還有退熱貼。」研磨媽媽邊說邊往屋內走去,然後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:「小鐵今天留下來吃飯吧,剛才黑尾先生打電話來說要出差,後天才會回來。」

 

「好,謝謝阿姨。」點頭示意明白,待孤爪媽媽走遠,視線落到靠牆昏睡的竹馬身上,心想:你現在這樣,我回家也不放心啊。

 

從孤爪媽媽手中接過退熱貼,熟門熟路揹著孤爪研磨走上二樓,打開房門來到再熟悉不過的房間,走到床邊將孤爪研磨放置床上,盯著那套比賽結束後仍穿在身上的運動服,在回來的路上他一直感受到傳至背脊的高溫與溼氣,沒意外的話那身衣服已經汗濕徹底,再三猶豫、再三考慮,決定先找一套居家服幫忙換上避免著涼加重病情。

 

打開衣櫥的門,除了房間主人的,還有幾件會跟孤爪家借用浴室盥洗的衣物,幫孤爪研磨和自己挑一套舒適透氣的居家服,輕手輕腳的走回床邊跪坐,一手扶著黑金參半的腦袋,另一手順勢將上衣往頭頂的方向拉,在扯開衣服時順勢拉上棉被蓋著,將沾滿汗味的上衣丟到置物籃,雙手拇指扣著領口,用其餘四隻手指慢慢收起衣物下擺,完畢後套在竹馬頭上,再一一把袖子、衣襬歸位、拉平,同時也看見幾處練球、接球磕碰所造成的瘀青與擦傷癒合的深色皮膚,明明是平常見怪不怪的小擦傷,過往結束練習時還會互相檢查、上藥包紮,但現在在竹馬身上瞧見時,心裡像是被狠狠緊握般的疼。

 

幫對方換好衣服、蓋好棉被,撕下退熱貼的透明塑膠片,將退熱貼按在炙熱的額頭上,右手拇指在布料上頭輕輕摩娑表達他的不捨。

 

深吸口氣調適心情,黑尾鐵朗拎起洗衣籃往門外走去,用最輕柔的力道把房門帶上。

 

借用孤爪家的浴室梳洗,提著裝滿紅色布料的洗衣籃走下樓,馬上被熱心的孤爪媽媽接過去,同時催促著黑尾鐵朗到飯桌上,孤爪爸爸也在餐桌上招呼他過去,他也順著他們的意思坐在飯桌前,桌上已經擺滿熱騰騰菜餚。捧起飯碗、拾起筷子,用餐之餘和孤爪爸媽談天,氣氛非常愉快。

 

「小鐵將來有什麼打算呢?」這個問題幾乎是每個長輩對應屆畢業生的關心。

 

「現在還沒想法。」是要繼續就學還是直接就業,說實話他現在還沒頭緒。

 

「有問題也可以來跟我們討論喔。」孤爪媽媽俏皮眨眨眼,和善態度令人十分舒適。

 

「好,謝謝阿姨。」

 

吃完飯,跟孤爪爸媽打聲招呼,提著一盆溫熱水和毛巾走上樓,走到孤爪研磨的房門前佇立,把水盆安置在地上,用空出來的手轉開門把,之後再重新提起水盆,動作一氣呵成。

 

昏暗的房間十分安靜,專心聽還能聽見平穩的呼吸聲,代表房間的主人仍在熟睡,透過門外走廊的燈光,能看見床緣、及孤爪研磨在床上沈睡的輪廓。


將水盆放在床鋪對面的書桌桌面,拾起漂浮在水裡的毛巾擰乾,蹲在床邊讓孤爪研磨與自己的視線同高,掀開棉被一角,拿起毛巾替對方擦拭身體,帶走一些殘存在皮膚上過熱的體溫跟黏膩的汗水。

 

「小黑⋯⋯」


一聲孱弱的呼喚打斷黑尾鐵朗的動作,他抬起金眸注視還在昏睡的病人,幾十秒過去並沒有下一個聲音,推測對方應該在說夢話,便低頭繼續動作。

 

擦完一個段落,黑尾鐵朗伸手往對方的背後貼,潮濕的熱氣告訴他後面也需要降溫,右手穿過無力炙熱的手臂扶著肩胛骨往自己的方向拉,順勢讓竹馬翻身側臥露出背部,拎起毛巾接續擦拭工作。

 

「嗯……」一聲沉吟連帶牽動鄰近的胸腔傳來震動,在黑尾鐵朗反應過來前,掛在肩膀上的手臂收緊,他感覺到背上的手指抓著衣物,從一連串的動作判斷可能是做了一個不安穩的夢。

 

「研磨。」於是他選擇出聲嘗試將陷入噩夢的竹馬喚醒。

 

「哼、嗯……」換來孤爪研磨揪著衣領的舉動,原本平穩的呼吸急促起來,未睜開的眼睛上方眉頭正緊皺,金髮人似乎在夢中劇烈掙扎,手腳不停地踢動、揮舞,逼得黑尾鐵朗顧不得手上還有毛巾,先用雙手固定對方的身體,免得他在掙扎途中滾下床。

 

「哈!」張開口一個深呼吸,總算重新看見那雙金色貓眼,孤爪研磨粗喘著氣,看上去還未從惡夢帶來的恐懼中脫離。

 

「做惡夢了?」雖然知道大概,還是選這麼問。

 

「小黑……」像從朦朧中轉醒,原本抓著衣領的手也放下,如同避開甚麼班低下頭。

 

把竹馬重新安置在床上,整理他身上弄亂的衣服,之後將棉被重新蓋在他身上,按在棉被表面的手掌感受到些許涼意。「睡吧。」他說。

 

「睡不著,小黑陪我睡。」躺在上面的人瞪著那雙貓眼,看起來完全沒睡意。

 

「不是陪你睡了嗎?」不明白孤爪研磨話中的意思,他盤腿坐在地上反問。


「陪我睡。」金髮人又重複一次,這次將棉被掀起,露出底下的床鋪。

 

原來如此。

 

終於明白語意的黑尾鐵朗低頭看那張只剩下一半的床鋪,浮現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:研磨房間的床是一張單人床。

 

「我躺上去會很擠喔。」

 

「嗯。」只是孤爪研磨輕輕一聲,比他小一圈的手掌還在床鋪上拍幾下,示意他趕快躺上來。「很冷,快來。」

 

吐出無奈地嘆息,順著屋主的意願鑽進那小小的被窩裡,狹窄的空間讓他只能側躺,而且臀部到背部明顯感受到重力正帶著他往地板方向拉扯,黑尾鐵朗努力地往竹馬的方向移動,不過效果不彰。

 

「抱著我。」就在煩惱該如何處理快掉下床的問題時,孤爪研磨出聲了。

 

聞言,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去,那雙帶著期待的貓眼正閃爍著望著他,讓他忍不住笑出來,「你是不是預謀很久了。」肯定句,他認識的孤爪研磨幾乎只會認為事情辦得到或辦不到,不確定的疑問句幾乎不會出現在他充滿攻略的字典裡。

 

「嗯。」嘴角微微仰起,看起來心情挺好的。

 

伸出雙臂將孤爪研磨抱進懷裡,被騰出一些空間讓他抱著竹馬再往內挪動,他感覺身體已經脫離墜床危機,但是換胸腔快要被亂跳的心臟撞破了,要命的是那張臉還埋進胸口並磨蹭,讓他整個人僵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。

 

「晚安。」懷中傳來熟悉嗓音,聽起來已經有睏意了。

 

「晚安,趕快好起來吧。」他只能這麼回應,還在瘦小的背後輕拍幾下。

 

沒過多久,黑尾鐵朗聽見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,視線才敢往下方瞧,孤月爪研磨的睡顏近在咫尺,臉頰因發燒還帶有微微的紅,看起來十分可口。

 

吞了吞口水,視線往旁邊飄移,一下子看牆上的時鐘,一下子轉到幽靜的窗外,閉上眼睛,一會兒又睜開,現在的情境要命的讓他睡意全失,他已經可以猜到明天自己的眼皮下面會出現像熊貓的可愛黑眼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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