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出生以來,長輩就一直灌輸社會文化的相關知識,包括分化,學生從國三到高一這段時間身體會進行分化,快一點國三最後一個學期開始,慢一點則高一第一學期結束前,像抽獎一樣,誰也說不準會被上天分化成什麼。

 

 

 

  平安從國中畢業至今,孤爪研磨已經是個高一生,早晨踏出家門口,不意外瞧見在外頭等待的黑尾鐵朗。

 

 

  「這是什麼。」手裡被塞進一個布料形狀的物品、還刻意蓋住剛安置在手上的遊戲機,注意力被強制移到上頭,想到玩遊戲被打斷的孤爪研磨沒好氣的問。

 

 

  「抑制貼。」始作俑者——黑尾鐵朗回應,還多塞一個抑制劑給他,「抑制劑也給你。你還沒分化吧?時間上也差不多快了,這個像補給藥有跟沒有差很多,各給你一種備著預防萬一。」

 

 

 

  在對方解釋之餘,金色貓眼也從貼布轉到他身上,竹馬的神情認真,甚至可以用嚴肅來形容,淡淡應聲並將被塞過來的物品收進書包裡。

 

  分化當下的症狀強弱取決於當下環境與身體情況,有的會強烈到必須平躺休息,有的則只有輕微不適。他明白,越是這種時候,黑尾鐵朗準備的會越周全,就怕有一個閃失。

 

  想到這,腦中立刻浮現黑尾鐵朗剛分化的那段時間,還沒分化的他聞不到黑尾鐵朗身上的信息素,但病假請了三天,之後的幾天雖然有去學校上課,但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當時上放學的路線不同也沒辦法在路上堵人,手機留訊息也只收到「我沒事」的回應,前面諸多行為,實在讓人很難相信沒事。

 

 

  「小黑是騙子。」孤爪研磨低唸,視線放回手中的遊戲機繼續操作。

 

 

  「啊?」莫名其妙被罵的黑尾鐵朗呆滯半晌,思考一會兒對方會這麼說的原因才會意過來,快步跟上竹馬的步伐,道歉:「抱歉,只是不想讓你擔心。」

 

 

  「這麼見外,虧我們認識這麼久。」目光依然在遊戲機上面,語氣可以說是冷淡。平時經常受到黑尾鐵朗的無微不至的照顧,在關鍵時刻他多少也想幫上忙,結果這個機會卻被對方親手扼殺,怎麼想都覺得生氣。

 

 

  「喂!研磨!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黑尾鐵朗快步跑到研磨面前,雙手合十、低聲下氣再一次道歉 :「是、我的錯,對不起,請你吃蘋果派好不好?」

 

 

  「⋯⋯一週的蘋果派。」一聽到對方要請吃最愛的甜點,充滿怒氣的貓眼總算抬頭看向黑髮人,開口加碼。

 

 

 「沒問題,一週的蘋果派。」竹馬的態度不再強硬,黑尾鐵朗暗中鬆口氣,自知理虧接受他的討價還價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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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體育館內,球隊分成兩組進行較量,發球、接球、傳球、殺球、攔網,互不相讓,鬥爭中時不時發出球鞋摩擦聲。

 

 

  「啪!」「碰!」

  清脆的拍擊聲伴隨球急速落地,落在木質地板發出撞擊聲響,是漂亮的界內球。

 

 

  「嗶、嗶——」象徵結束的一短一長哨音響起,球場內的兩方相互稱讚、鼓勵,各自退到牆邊補充水分、擦汗歇息。

 

 

  一陣涼爽清風從未關的窗戶偷溜進來,撫過因運動發燙的皮膚,令人感到舒適。

 

 

  正闔眼享受短暫涼爽的孤爪研磨,隱隱嗅到風中夾雜著另一種氣味,是晴天時披蓋在曬衣桿上、被陽光充分曝曬的被褥所散發出來的太陽味,每次寒冷夜晚蓋這種被陽光曬過的棉被都能一夜好眠。

 

 

  睜開那雙金色貓眼望向窗外,外頭天氣如同氣象報導說的是陰天,這幾天也是如此,那這股令人心曠神怡的太陽味又是從何而來?金色視線在四周搜尋,試圖尋找味道來源。

 

 

  「怎麼了?」站在旁側、倚靠牆面休息的黑尾鐵朗注意到竹馬那如同搜尋的視線,目光也跟著看過去,幾秒仍看不出個所以然,低頭發問。

 

 

  「嗯,有個太陽的味道。」孤爪研磨照實回答實,抬眼與其相望,「只是今天明明是陰天,所以覺得很奇怪。」

 

 

  不說還好,一說出來,黑尾鐵朗像觸電般跳起來,扔下手中的水瓶立即蹲下身靠近席地而坐的竹馬,雙手按在那瘦小的肩膀上,凝重的目光彷彿在尋找著甚麼在對方身上遊走。

 

 

  「小黑?」被黑尾鐵朗的舉動搞得滿頭問號,孤爪研磨睜大眼睛發問,肩膀及臉頰還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散發的熱氣。

 

 

  靜默半晌,黑尾鐵朗退到足以跟孤爪研磨面對面的距離,開口:「研磨,你分化了。」

 

 

  「咦?」爆炸性的話語讓他陷入呆滯,遲遲無法言語。

 

 

  「你說的太陽味是我的信息素。」見竹馬難得楞神,他邊解釋邊從擱在一旁的外套裡抽出一片抑制貼,用毛巾擦拭孤爪研磨後頸的汗水,腺體隨著流出的汗水散發出信息素,是沐浴在森林裡的植物氣味,「不過你的氣味……是芬多精嗎?挺好聞的。」

  語畢,撕下塑膠膜,將抑制貼貼在孤爪研磨的腺體上。

 

 

  「……嗯。」他不確定他有沒有聞到自己的信息素,不過他認為太陽味還蠻適合黑尾鐵朗。

 

 

  「身體有不舒服嗎?沒有的話,社團結束我們再一起去醫院檢查。」做完一連串動作,看一眼牆上的時鐘,黑尾鐵朗向竹馬詢問身體狀況。

 

 

  「嗯,沒有不舒服。」點頭當作是贊同這項提議,同時又對接下來的幾天感到不安——身強體壯的黑尾鐵朗都要病假躺三天了,那他會不會更嚴重呢?

 

 

  社團一結束,兩人便到醫院進行檢查,從批價窗口領走分化檢驗結果,孤爪研磨在金褐色的注視下打開表單,上面寫著「Alpha」字眼。

 

 

  「Alpha。」他照著上面的字復誦,抬頭撞見竹馬驚訝的神情。

 

 

  「我、你……」意外的資訊讓黑尾鐵朗一時之間組織不了言語,好一會兒才問:「你不會討厭我的信息素嗎?」

 

 

  「為什麼這樣問?」他疑惑不解,自己是Alpha跟討厭小黑的信息素有什麼關係。

 

 

  「因為我也是Alpha。」他回答:「你應該聽過Alpha跟Alpha是同性相斥,可是我們都沒有這個感覺。」甚至還蠻喜歡研磨的信息素氣味。他暗想。

 

 

 

  「嗯……」淡淡應聲,目光重新回到檢驗報告上,爾後又抬首,金色貓眼裡掃去以往的無神,看起來十分明亮,「或許我們是特別的也說不定。」

 

  我們是特別的。

 

 

  這句話彷彿回音般地烙印在腦海裡,黑尾鐵朗感覺臉頰一陣燥熱,臉紅直到耳根,惱羞成怒回應:「胡說什麼啦!肉麻!」

 

 

  「不然小黑要怎麼解釋這種情況?」

 

 

  「不知道啦!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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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返家的路上,黑尾鐵朗照約定到常去的下午茶店買了一份蘋果派,結完帳之後將裝有蘋果派的紙包裝遞給孤爪研磨,「來,小心燙,順便期待明天的蘋果派吧。」

 

 

  接過散發蘋果香氣的紙袋,傳遞到手心的熱度訴說著這份蘋果派是新鮮出爐,打開袋口,香甜可口的蘋果派便出現在眼前,張嘴咬一口,酥脆的口感夾雜蘋果香味溢滿口腔,從缺口溢出的金黃色蘋果醬散發甜蜜香氣,視覺、嗅覺、味覺三重刺激鼓譟食用者再咬一口。

 

 

  黑尾鐵朗靜靜注視吃著津津有味的孤爪研磨,每次只有在吃蘋果派的時候,對方才會露出難得一見的幸福神情,金瞳專注盯著捧在手心的派狀食品,正在咀嚼的嘴邊沾上少許的蘋果醬或派皮屑,活像隻剛學會進食的幼貓,十分可愛、討喜。私心不將這件事告訴當事者,怕說了以後就看不到這般奇景了。

 

 

  「明天的蘋果派我要車站對面那家的。」舔舔遺留在上唇的蘋果醬,孤爪研磨將最後一塊蘋果派放入口中,目光終於放到竹馬身上,開口指定隔天的店家,渾然不知剛才在黑尾鐵朗面前上演數分鐘的吃播。

 

 

  「好。」竹馬的嗓音將黑髮人的思緒拉回,聽見明天指定的店家後,他接著問:「那後天呢?」

 

 

  「學校對面那間。」視線落到一處角落思考片刻,又與較高的褐色視線對上,下一秒彷彿接通對方頻道似的慎重聲明:「明天一次買齊我指定的六家蘋果派,還是只能算一天份喔。」

 

 

  「哈哈、被發現了。」一次買齊的想法被識破,黑尾鐵朗也沒否認,熟悉的笑意帶了幾份真誠,「誰叫你這麼在乎我呢?只好向你展現我賠罪的誠意囉!」

 

 

  明白竹馬暗指早上生氣的理由,只是剛才像是哄情人般的語句令孤爪研磨不知所措,立刻抽出遊戲機操作來掩飾被挑起的羞澀,輕聲埋怨:「這種誠意會肥死我的。」

 

 

  芬多精氣味因主人的窘迫散發出來,明白前因後果的黑尾鐵朗笑得猖狂,伸出手臂跨過孤爪研磨的後頸並掛在其肩上,同時這舉動讓自己更靠近對方的腺體,嗅到的信息素也更加清晰,彷彿沐浴在晴天的森林裡。

 

 

  「幸福肥也不錯啊。」

 

 

  「不要壓過來,好重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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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兩人時而並行、時而前後走著,直到走到孤爪家門口返家任務才告終。

 

 

  「我進去了。」義務上告知,較矮小的那方往前邁開步伐。

 

 

  「嗯,注意身體啊。」後方傳來一句叮嚀。

 

 

  「嗯。」他應聲,步伐沒有停歇。

 

 

  「抑制貼跟抑制劑要放在隨手能拿到的地方。」「真的不舒服要跟我說,我帶你去醫院。」「啊、不然我問阿姨有沒有多的床墊好了。」⋯⋯

 

 

  大門口到玄關才短短幾十公尺,後面已經傳來無數個關切、已經可以用煩人來形容的叮嚀囑咐,孤爪研磨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團,說到後面居然還有來到他房間過夜的打算,他逃也似的衝進家裡,在關好房門後耳根子終於獲得清淨。

 

 

  「你們又怎麼了?」

 

 

  房內傳來另一個帶著打趣口吻的問句,孤爪研磨抬頭,是他的媽媽。從那張臉彷彿等著吃瓜看戲的表情,應該有聽到黑尾鐵朗的聲音。

 

 

  「沒什麼。」像逃避問題,孤爪研磨含糊應了一句,屈身脫鞋。

 

 

  「哎呀、這個氣味……你分化了嗎?」在兒子彎腰的同時,屬於他的信息素緩緩飄散開,即使研磨媽媽是Beta也聞得出來。

 

 

  「嗯。」反正遲早都會被知道,他應聲承認。「小黑有陪我去醫院,報告說是 Alpha。」

 

 

  「唉呦,我的兒子真有出息。」研磨媽媽伸手就往因拖鞋而放低的黑色頭頂搓揉,不意外引來一聲抗議,然後像想到什麼般,問正帶著厭世表情整理被她弄亂頭髮的孤爪研磨:「小鐵不也是Alpha嗎?你們會不會不對盤啊?」

 

 

  然後又倒抽一口氣,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還浮誇伸手掩嘴,「難怪你們剛剛吵架。」

 

 

  「沒吵架,是小黑太囉嗦了。」他反駁,看著媽媽的誇張演技,真心覺得她可以去當演員,肯定會大紅大紫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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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隔天,黑尾鐵朗出於擔心,不等平時的出門時間到,太陽才剛出頭便踏入孤爪家查看竹馬的情況。

 

 

  「小鐵早啊。」一踏進門,不意外看到穿著貓咪圖案圍裙研磨媽媽從廚房走出來,抬眸往樓梯方向望,「研磨應該還沒起床。」

 

 

  「阿姨早。」禮貌打招呼,不意外接收到這個消息,他主動提議:「我去叫研磨起床。」

 

 

  「那就麻煩你囉!剛好現在抽不開身。」聽到有人願意接下這個任務,研磨媽媽俏皮眨眨眼,退回廚房繼續方才的動作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 得到允許,黑尾鐵朗毫無顧忌的走上樓。

 

 

  其實昨天晚上他有試著發訊息給孤爪研磨,只收到一張臭臉貓咪的貼圖,應該是生氣……或可以用煩悶來形容,解讀對方的情緒不難,如果要找出生氣的原因恐怕有點棘手,畢竟會生氣不完全是因為他……以最近來說,好像可以說是他。

 

 

  黑尾鐵朗放棄思考,如果真的是他的話,那孤爪研磨會直接跟他抱怨,就像昨天在氣他明明不舒服卻據實不報一樣。

 

 

  踏上走廊,從前方傳來熟悉的氣味——芬多精信息素從房門縫隙鑽出來,濃度明顯比昨天高出許多,明白這代表甚麼的黑尾鐵朗,加快腳步衝到孤爪研磨的房門前,打開房門衝進去,可以感覺出房內的空間都被房間主人的信息素填滿。

 

 

  明明是另一個屬於Alpha的領地,同樣身為Alpha的自己卻沒有任何排斥感,以過去的經歷來看,這完全不符合生存法則,用「昨天剛分化,Alpha間的排斥感沒有強烈」的說法還說得過去,但今天已經完全侵入對方領地了,完全不適用這個彷彿安慰自身心靈的話語。

 

 

  才剛分化兩天而已,目前未知的情況還很多,他也不敢貿然斷定。雖然會分化成什麼是天命,但Alpha、Beta、Omega之間的關係卻是固定的。

 

  ……所以還是只能用他們是特例的說法嗎?感覺好像把什麼異於常人的狀態昭告天下。

 

 

  胡思亂想一陣子,重新望著還躺在床上的人,孤爪研磨面對牆壁側睡,手腳掛在已經呈現長條狀的棉被上,顧慮到到學校的路程時間,就算竹馬睡顏很可愛,他最終選擇叫醒他。

  「研磨,起床了。」

 

 

  床上的人沒動靜,黑尾鐵朗靠到床邊,伸手扯出被抱住的棉被,同時加大音量:「起床,要遲到了。」

 

 

  「嗯……」隨著懷中的棉被抽離,床上的竹馬發出抗議沉吟,被迫順著棉被抽出的力道轉成仰躺姿勢,寒冷的早晨讓他本能地想要尋找取暖物而伸手摸索,指尖在碰到溫熱的物體後直接伸手環住躺回床上想繼續睡。

 

 

  「嗚。」「嗯。」

 

 

  怎料胸口傳來不屬於棉被的重量以及嗚吟,那雙金色貓眼才像意識到什麼睜開,對上黑尾鐵朗的尷尬神情——黑尾鐵朗的上半身幾乎貼在孤爪研磨的胸口上,或許是顧慮自己的體重比較重,黑尾鐵朗正用腰腿使勁支撐,不讓自己的重量完全壓在上頭。

 

 

  「小黑?你怎麼在我房間?」詢問的同時嗅到對方傳來的信息素,眷戀太陽氣味促使他多吸幾口,才將環在對方後頸的手鬆開。

 

 

  「擔心你所以來看看。」撐起床鋪站起來,右手掌放在後腦杓,視線往旁側看去,「順便叫你起床。」

 

 

  「感覺有點累。」撐起身子坐在床緣,撿起被黑尾鐵朗丟到地上的棉被並丟回床上,抬頭正視對方,「不過僅僅如此。」

 

 

  「那我去樓下等你。」既然竹馬都這麼說了,那應該沒什麼大礙,留下這句話之後在得到對方的應聲,轉身離開房間。

 

 

  待竹馬準備就緒,黑尾鐵朗也如同以往跟著他前往學校,還不忘在對方空蕩蕩的腺體上貼上一片抑制貼。

 

 

  「記得出門要貼。」

 

 

  「……真囉嗦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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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離開車站沒多久,四周越來越多穿著相同服裝的學生相繼前行,這是上放學時段稀鬆平常的景象。跟未分化的昨天早晨相比,今天可以很明確的感受出前面或後面的人是否有分化跟分化成什麼,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。

 

 

  一路步行到樓梯口,不同年級的兩人會在這分別,年級較高的黑尾鐵朗繼續沿著樓梯往上走,跟年 級較低的孤爪研磨做短暫告別。

 

 

  「小黑。」結果一聲呼喚打破這再平常不過的畫面。

 

 

  「嗯?」呼喚讓那雙修長的腳步停歇,那對褐眼回望呼喚者。

 

 

  孤爪研磨自己也被這聲呼喊嚇一跳,嘴巴張開又閉上,一時之間說不出為何叫住他,只好說一句「沒事」結束這場面,轉身走向他的班級,留下一臉茫然的黑尾鐵朗。

 

 

  教師正在台上講課,底下的學生有的專心做筆記、有的魂不守舍,幾乎每節上課的常態。

 

 

  孤爪研磨提起筆意思畫幾個圈做筆記,不知怎麼的,今天在開始上課後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,就像遊戲中被系統上了負面狀態干擾遊戲進度。

 

 

  下課時間,捧著手中的遊戲機操作,遊戲螢幕多次顯示「GOME OVER」的字眼,證實了目前的無力感還會影響遊戲操作,索性直接收起遊戲機。

 

 

  下一節課、再下一節課……這股無力感有增無減,讓孤爪研磨整個煩躁起來,但不知道原因也沒辦法解決。

 

 

  「孤爪同學,身體不舒服就去保健室。」講台上,數學老師發現已經趴在課桌上的孤爪研磨,停下正在書寫的粉筆,目光直直盯著他看。

 

 

  「沒有不舒服。」聽見自己被點名,孤爪研磨以手臂撐起上身坐正,抬頭與老師四目相望。

 

 

  「那請你上來解這一題。」老師說著,用粉筆前端點點黑板上的題目。

 

 

  無法拒絕,推開椅子挪出足夠移動的空間,緩步起身走到講台上,花了幾秒鐘閱讀題目,拾起粉筆迅速套入公式寫下正確算式,放下粉筆後瀟灑下台。

 

 

  艱難熬過上午四堂課,孤爪研磨拿出包著午餐的布巾,發現高度跟重量都跟平常不同,打開布巾證實了他的猜測——堆疊的兩個便當盒,上面還有個「跟小鐵一起吃」的字條,於是又默默地把布巾綁回去,發一則「我媽準備你的便當」的訊息。

 

 

  沒多久,收到對方的回應:「我已經買好麵包了,晚點跟你拿。」

 

 

  盯著手機螢幕,解讀這兩句話的意思——買好麵包可以等於買好午餐、晚點跟你拿也就是沒有要現在吃,嘀咕「小黑手腳也太快」,將較沉重的便當盒放在一旁,打開重量較輕的便當盒蓋,熟悉的家常菜印入眼簾。

 

 

  「我要開動了。」慣性唸出這句,拿起筷子夾一口飯進嘴裡,如同機械運作般將嘴裡的米飯咀嚼,吃不出食物的美味。

 

 

  班上同學陸陸續續買好午餐回來,有的則拿著便當走出去,貓眼時不時順著動靜瞄去,不過這個舉動也有所收穫,他恰巧看見黑尾鐵朗出現在他們班級的後門,金色貓瞳因驚訝睜大,放下筷子,將沉云云的便當盒用重新布巾包裹,走到門口交到對方手裡。

 

 

  「謝謝便當。」接過便當盒,尾鐵朗朝竹馬的座位望去,瞧見只吃一口的便當,低頭問:「我不是說我會過來拿便當嗎?」

 

 

  「你說你買麵包了。」感覺被指責心裡有些不爽,指出他發的訊息造成誤解的地方。

 

 

  「喔,是買麵包了沒錯。」另一手提高炒麵麵包證實這件事,接著將炒麵麵包塞進布巾裡頭,「但便當本來就要趁新鮮吃,何況是阿姨辛苦準備的。」

 

  「⋯⋯嗯。」

 

 

  「外面天氣不錯,去外面吃吧。」黑尾鐵朗提著便當往外輕晃示意。

 

 

  「好。」

  見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,也沒理由生氣,點頭應聲回到座位上收拾餐具、餐盒,走到竹馬身旁後保持同速間比肩行走。

 

 

  運氣不錯,他們在校園一處找到空著的長椅,或許是天性使然,黑尾鐵朗率先把椅面上的灰塵、樹葉都清乾淨,坐在長椅上還貼心挪出一個足以容納孤爪研磨的空間,而後者也習以為常的坐在那預留給他的位置上。

 

 

  打開盒蓋,黃金色的煎蛋捲在眾多的配菜裡非常吸睛,「有玉子燒耶,阿姨真好。」

 

 

  「嗯,媽媽知道你喜歡吃魚,還有做魚料理。」夾起炸牛蒡放進嘴巴裡,不知為甚麼剛剛還食之無味的便當,現在覺得便當菜十分美味。

 

 

  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

 

 

  兩人之間的談話暫時因為進食中止,中午溫度適宜,徐徐微風輕撫,感覺十分舒適。

 

 

  由於食量較小,便當的份量也比較少的孤爪研磨較早完便當,抬眸看向還在用餐的竹馬,將便當盒蓋上蓋子,拿出遊戲機繼續剛才沒有通關的遊戲,手感跟早上的時相比意外順得多,就像開通無敵狀態般,連較吃走位的關卡都通神無阻,很快的,遊戲通關的字樣在螢幕上閃爍。

 

 

  「我吃飽了。」呼出滿足的嘆息,將兩個空便當盒相疊,並重新用布巾包裹好。

 

 

  「小黑。」注視手中的遊戲螢幕許久,或者是說思考許久,金色貓眼與較高褐色視線對上,「把抑制貼撕掉。」

 

 

  「……啊?」不知道是沒聽到,還是懷疑自己聽力出問題,黑尾鐵朗皺眉發出單音。

 

 

  而發令者只是靜靜盯著看,但那雙清澈眼睛正在肯定他並沒有聽錯。

 

 

  「不行啦,規定是在學校要貼著。」黑尾鐵朗回絕,同時納悶竹馬怎麼突然提出這種要求。

 

 

  「現在就好。」廢話不多說,孤爪研模難得擱下遊戲機,起身就往對方的後頸伸過去。

 

 

  「會被記過,不行。」見對方不講理,自己也跟著站起,藉著身形優勢阻擋進攻的手,並反手握住那條纖細的手腕制止。

 

 

  想達成任務的手被百般阻饒,何況自己跟竹馬比本來就比較小隻,明顯趨於劣勢的孤爪研摩在嘗試無數次仍沒成功,只好表達自己的想法:「我想吸你的信息素。」

 

 

  爆炸性的話語讓黑尾鐵朗的舉動戛然而止,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他,這句話的衝擊似乎太大,一時半刻竟喪失語言功能。

 

 

  原本還覺得這句話沒什麼,怎料黑尾鐵朗反應過度,跟那雙如同逼問的眼神這麼一盯,一股遲來的羞恥感才蔓延開來,燒紅那張姣好臉蛋。

 

 

  「我想吸……不行嗎?」語氣瞬間弱了許多,活像是做錯事的小孩。

 

 

  「……這裡人太多,找個隱密點的地方。」單手將臉蓋住無奈嘆口氣,一副「拿你沒輒」的模樣。

 

 

  雖說要找隱密點的地方,但思來想去符合這個要求的地點好像不多,只好四處走走看當下哪邊的人煙稀少,最後找到體育館旁的空地,非社團活動時間這裡確實是較佳的地點。

 

 

  黑尾鐵朗走到定點原地蹲下,還沒等孤爪研磨開口,一手將後頸的意志貼撕下,原本淡淡的太陽氣味瞬間濃烈不少。

 

 

  「快點吧。」微微側臉催促站在身後的竹馬,視線並沒有與他對上。

 

  孤爪研磨從身後環抱住那寬闊的背,感覺到制服下的背肌因他的舉動緊繃,側臉靠在他的右肩上,口鼻離腺體只有幾釐米的距離,令人眷戀的清新太陽味充斥著鼻腔,早上那股揮之不去的無力感在此時消失無蹤——跟他猜測的一樣,怪不得在上學途中並沒有那煩人的無力感,因為小黑在身邊。

 

 

  「好了嗎?」黑色髮絲順著竹馬的動作在頸側摩娑,搔的他發癢。

 

 

  「嗯。」含糊發出單音,重新站立同時到出他的決定:「我看我明天還是請假好了,小黑也陪我請假。」

 

 

  突然被這般要求,黑尾鐵朗也不鎮定了,回頭反問:「啊?我好好的幹嘛請假?」

 

 

  嘴巴微微張開又闔上,看上去十分糾結,之後別開頭不與他對望,「不管,請假陪我。」

 

 

  「喂,任性也不是這樣。」一而再的撒嬌要求讓他忍不出聲制止,對孤爪研磨的反常行為感到困擾,回想會造成現今狀況的原因,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:「啊、是因為分化嗎?」

 

 

  總算得到頷首的答覆,「可能現在有小黑在,所以症狀沒有你當時的嚴重。」

 

 

  被這麼一提,再比對兩者的差異,莫名有股驕傲感,「怎麼感覺我好重要。」

 

 

  「嗯,很重要。」又一次頷首同意他這個說法。

 

 

  「不要臉不紅氣不喘的附和啦!」黑尾鐵朗脹紅著臉抗議。自己說就算了,輪到別人說感覺就是有說不出的窘迫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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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放學後原本要前往體育館參加社團活動的他們,得知體育館要進行臨時整修故社團活動暫停一天,便離開校園前往車站。

 

 

  「別忘了蘋果派。」孤爪研磨邊走邊打遊戲,順口提醒。

 

 

  「是、是,車站對面那間,有記住。」黑尾鐵朗走在竹馬左後側,不忘提醒哪邊地面不平或障礙物。

 

 

  到達指定店面,黑尾鐵朗低聲要竹馬在此等候,便進入店裡排隊,孤爪研磨則在原地繼續打電動消磨時間。

 

 

  「還給他!」

 

 

  不知過了多久,裡頭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喊,目光移至店面的玻璃櫥窗,看見黑尾鐵朗正與一名男顧客對質,表情有少見的嚴肅。

 

 

  將遊戲機收起,孤爪研磨走進因為騷動都聚集過來的人群,移動到竹馬身後,問:「小黑,需要幫忙嗎?」

 

 

  一聽見對方的聲音,原本冷冽的氣勢收斂不少,黑尾鐵朗垂首用平時的語氣回應:「不用,小事情。」

 

 

  「不要帶著你家的Omega在這裡曬恩愛,看了就礙眼。」站在前方的男顧客對此景非常不滿便開口謾罵,在判讀孤爪研磨的信息素後,驚訝的嘴巴都要掉下來了,「你、你是Alpha?」

 

 

  聽顧客的語氣,黑尾鐵朗也不給好臉色,目光重新放回其身上,同時右手往竹馬方向伸,指尖感受到制服的觸覺,「研磨,去外面等。」

 

 

  男顧客沒禮貌伸手指眼前的兩人,「你們這兩個Alpha居然搞在一起?世界要末日了吧?」

 

 

  「啊?」說自己就算了,連竹馬都被拖下水,被踩到雷點的黑尾鐵朗發出不滿單音。

 

 

  原本正要發火的黑尾鐵朗,被胸口一股力道打斷,發現胸前的領帶被人拉扯,原本挺直的身體迫彎腰靠過去,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嘴巴被一個柔軟溫暖的物體貼上,以及孤爪研磨放大的臉部特寫,近在咫尺的金色貓眼裡還看的見自己的倒影,好像隱隱聽見周圍傳來驚呼聲。

 

 

  施力的那方鬆開手,對他們指手畫腳的男顧客說:「我就是喜歡他。」

 

 

  此時外面傳來逐步靠近的警笛聲,趁在場的人反應過來前,抓著黑尾鐵朗的手臂往門口走,「走吧、小黑,警察來了。」

 

 

  被小小的身影拉著過幾個路口,黑尾鐵朗好不容易從剛才衝擊的畫面中回神——剛剛是不是跟研磨接吻了?而且好像還聽到對方的告白?

 

 

  忍不住胸口澎湃的情緒,劈頭就想立刻確認清楚:「研磨、剛剛那是——」

 

 

  「停、打住。」開口制止的同時腳步也停歇,被髮絲掩蓋的耳朵透著隱隱的紅,下一秒那泛著紅暈的臉龐才轉過來,貌似在後悔剛剛的衝動行為,「別追問,丟死人了。」

 

 

  竹馬的表情已經完全解釋剛剛並非他的幻覺,突然到來的幸福讓臉部肌肉無法克制的扯出一個弧度,沒忍住又想確認:「所以你喜歡我啊?」

 

 

  「就說別問了。」瞪一眼那張燦笑成白癡的臉,看了實在很想扁下去。

 

 

  「沒辦法,太突然了,好像在作夢。」不太好意思的搔搔後腦杓,為自己的唐突解釋。

 

 

  「就當是一個不會醒的美夢。」重新拿出遊戲機開始打遊戲,反正對方也會幫忙看路,根本不用怕會踩到坑摔倒。

 

 

  走到車站時,低頭瞧空空的雙手,才想到原本是為了什麼事情到那間下午茶店。

 

 

  「啊!蘋果派忘記拿了!」

 

 

  「今天已經吃到比蘋果派還甜的,所以抵銷。」

 

 

  「!!!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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